秋月悄悄移動了幾步，走到陸雲柔身後，拽了拽她的衣袖，“小姐，你應該回去了。這種事不是你應該聽的。”秋月壓低了聲音說。

陸雲柔回頭看了秋月一眼。“我不走，她們不是也沒走嗎！”她說著話，悄悄伸手指了指陸雲珍和陸雲慧。

“可是大夫人一會就過來了。”秋月著急，小聲提醒了一句。

你娘可不是三夫人，更不是這二個姨娘，你娘要是看到你賴在這裏聽這種事，非得打你二巴掌不可。

陸雲柔也明白自己的娘行事彪悍，對自己的教養更是嚴格。只是這嚴格有些矛盾，她一方面任由自己學武練劍，一方面又恨不得自己象真正的千金小姐一樣循規蹈矩。不過不管怎麽說，她一來，就不會任由自己再賴在這裏，所以還是聽秋月的話，現在走了的好。

可是陸雲柔心裏雖然明白，腳下卻還是戀戀不舍，一邊挪著步子往後退，一邊拉住秋月的手悄悄叮囑了一句，“你別走，仔細在這聽著，回頭告訴我。”

秋月立刻點頭，“小姐放心，我回頭就告訴你。”

陸雲柔這才退了出去。

見妹妹走了，陸雲深低頭看了看沈玉，沈玉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，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晶瑩璀璨，滿滿都是八卦的光芒。

陸雲深無語，身子一閃就退了出去。

秋月楞了楞，連忙看了安一欣一眼。

安一欣悄悄點一點頭，“你也走吧，放心，有什麽事我會一字不漏地告訴你。”

小丫鬟奉命去請人，東次間裏安靜下來。老夫人看看臉色煞白的陸雲珍，又看看眼神古怪，坐立不安的陸雲慧，最終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文姨娘身上，帶著笑，饒有興致地問道：“文姨娘，你回娘家一趟，除了聽說了這件事，還聽說了什麽別的新聞？”

就算是文姨娘，聽到這句問話都噎了一噎，老夫人，你還能再不靠譜一些嗎？

不過再腹誹，文姨娘還是笑著陪老夫人聊了起來。

安一欣趁機悄悄打量文姨娘。她看上去三十出頭，穿著滾花貍毛長襖，滿頭首飾插戴得十分齊整，一雙丹鳳眼，眼角斜斜飛起，精明之中帶著淩厲。

她和陸雲慧長得並不象，文姨娘雖然目光淩厲，但是身材卻是嬌弱秀麗，而陸雲慧雖然年紀幼小，卻已經可以看出骨骼粗大，身量偏於強壯，大概是隨她爹更多一些。

文姨娘也是嫁進來久了，吃透了老夫人的脾氣，盡挑著誰家婆媳打架，媳婦怎麽抓破了婆婆的臉；誰家媳婦偷人養漢，被小叔子抓了奸，小叔子怎麽要挾嫂子，和嫂子睡在了一起。林林總總，雖然滿屋死寂，丫鬟嬤嬤都低垂著頭不敢言語，但這一婆一媳，居然也越聊越熱鬧起來。

陸雲慧聽著親娘越說越沒下限，臉色越來越黑，和陸雲珍的滿臉煞白倒是相映成趣。

“老夫人叫我來有什麽事？”隨著一聲爽朗笑語，大夫人走了進來，眼光一掃，只見陸雲珍和陸雲慧相挨著坐在炕上，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女，先是放了一半心下來。小丫鬟來傳話時鬼鬼崇祟的，大夫人還擔心是自己的女兒闖了什麽禍，老夫人才叫來了自己。

“你先等一等，等著三弟妹來了一起說。”老夫人笑著和大夫人說了一句，就立刻去拉文姨娘的手，“後來呢，你先接著說完，別吊我的胃口。”

“那個老爺葷素不忌，後來真的是娶了姐姐，又把弟弟也摸到了懷裏。那個弟弟才十二歲，長得身嬌肉媚，姐弟倆個共侍一夫，也不知道這一張床上是怎麽睡？”

老夫人一臉好奇，張嘴剛要再問，大夫人正含笑要和沈玉招呼，突然聽到這麽一句，也不管前言後語，連忙用力咳嗽了一聲，警告地瞪了文姨娘一眼，屋子裏可還有二位未出閣的小姐呢，怎麽就亂七八糟的百無禁忌？

老夫人被大兒媳婦這一聲咳嗽嚇了一跳，看了看大夫人，又看了看文姨娘，頗為幽怨地壓低了聲音，對著文姨娘嘀咕了一句，“你晚上再過來，我有好東西給你。”

安一欣站在角落裏，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，心裏又是疑惑又是欣慰。陸府可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，姨娘天生一個段子手，當著自己女兒的面給婆婆講黃-段-子。相比之下，千金小姐提著劍逼丫鬟試招還真是不值一提。

也不知道三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，聽秋月說，她是當今大學士的庶女，想必總比這個姨娘要矜持有禮。

安一欣正想著，小丫鬟打起門簾，三夫人款款走了進來。

她穿著月白色竹節紋長襖，披著銀狐披風，身姿修長，面容白皙秀美。她顯然已經聽丫鬟說了原由，臉上沒有笑容，但一雙眼睛鎮定如水，進門後目光一掃，沒有理會老夫人，而是直接落在了陸雲珍身上，見女兒臉色煞白，立刻露出了疼惜之意。“乖女兒你受委屈了，以後再有人在你面前亂嚼舌頭，你只管大耳刮子扇過去，再把她的舌頭扯出來餵狗，千萬不要聽那些胡言亂語，白白氣著了自己。”

安一欣楞了楞，這位三夫人不是大學士的庶女嗎？怎麽說話也這麽猛？

“夫人，這你可就說錯了，文姐姐她……”秀姨娘笑著開口。

“夫人，我可全是為了雲珍小姐，你……”文姨娘也大聲說道。

“你們二個賤人還不閉嘴，嚇著了我的女兒，我……”三夫人一手插腰，一手指指秀姨娘又指指文姨娘，二道秀眉挑得高高的，聲音也大了起來。

“你們先等一等再吵，先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大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，大聲喝斥道。

三夫人頓住口，走到了女兒身邊。

秀姨娘悄悄向後退了退。

“文姨娘口齒清楚，還是讓她來說吧。”老夫人笑著說。

大夫人點頭，伸手指著文姨娘的鼻尖，“你老實說，不許添油加醋，不許故意挑撥是非。”

大夫人氣勢逼人，語氣裏的警告意味十分明顯，文姨娘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，才從自己今天回娘家開始，又把事情說了一遍。

大夫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，“真有這事？滿京城都傳遍了，咱們居然還不知道？”她扭頭向三夫人，“你娘家也是個大家族，怎麽就沒人來告訴你？”

見大夫人語氣疑惑，顯然是奇怪自己居然會不知道這麽大的事，三夫人不由得冷哼了一聲。“都是些謠言，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！”

“弟妹你怎麽能這麽想，如果是真的呢？”大夫人完全沒想到三夫人是這個態度，她性格直爽，不由得就脫口說了出來。

“不可能。”三夫人大聲說，“禮部尚書的夫人你也是見過的，最是貞淑高貴的一個人，溫和有禮，怎麽會有這種事？一定是有人故意弄這麽一盆臟水撥到她的頭上。”她說到這裏，冷冷地瞪了文姨娘一眼，“也就是你這樣的人，眼裏嘴裏心裏都沒有婦德，以為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樣，上下二張嘴都又臟又臭，什麽都進什麽都出，才會信這些蛆。”

安一欣強忍著，才沒有笑噴出來。

三房全是奇葩啊！三夫人這張嘴，比文姨娘也差不了多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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